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发表于 2011-4-27 20:23:1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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访问阮贤榜将军日记
采访阮贤榜将军,是我们摄制组早已预定的任务。
阮贤榜,通山人,1908年出生于黄沙镇峰火村,1927年参加革命,1955年被授予少将军衔。采访他,我们有两个目的,一是节目需要,一是对通山籍革命前辈进行抢救性资料积累。
今天我们摄制组如期起程赴合肥,早7点从通山出发,沿106国道经阳新至黄石上沪蓉高速,下午三点到达合肥市.随行的将军的侄孙女丽娟来过几次,去年将军百岁时还和家人前来祝寿,所以没费什么周折就找到安徽省军区第三休干所.接待我们的是军休所的徐政委,一位肩扛少校军衔的军官,挺文气的一个人,看了我们的介绍信后很热情地安排我们和将军见面.
和来合肥前所预见的很多情况不同,到将军家拜访很顺利,经徐政委他们联系,很快我们就和老将军见面了.徐政委特意叮嘱,老首长脾气有点古怪,你们去他家见他,要征得他同意才能采访拍摄,免得引起他的不快而节外生枝.
老将军的家就在军休所的院子里,是一栋有些年头的两层小楼,大概是七十年代盖的将军楼,虽梢显破旧,但不失那种高干住所的宽绰和威严.徐政委领着我们到门口时,老将军已经在勤务兵的搀扶着迎在客厅了.老将军身材不高,穿着一身蓝布中山装,面像和善,虽已百岁有余,但耳聪目明,思路清楚。寒暄过后让座吩咐倒茶,随即打开话闸。革命斗争是老人家最兴奋的话题,谈到遥远的斗争岁月,老人的脸上泛起了红光,从鄂东南到湘鄂赣边区,从通山阳新到鄂城大冶,几十年的军旅生涯,老将军明显的家乡口音。当我们提出录像的要求时,老人制止了。“革命是毛主席和人民群众的功劳”,老人激动地说,“我不能标榜我个人”。“我个人经历了枪林弹雨,经历了很多政治斗争,和张春桥斗争了多年,自己的身体也经受过三次死神的考验,一次战斗失去右眼,一次是得吸血虫病,一次是直肠癌,都过来了,全靠的是党。现在全国搞科学发展观学习,你们知道这科学发展观来源于什么吗?来源于毛泽东思想!”
老将军坐在客厅里一把藤椅上,那是把老式藤椅。将军的客厅摆设很简单,除了一台21寸彩电外,就只有几件陈旧的家具,我们坐的是那种木架的皮革弹簧沙发,面前的黄漆木茶几也班驳陈旧。一位40出头的女服务员为我们倒上茶水后退出了客厅,年轻的勤务兵很有素养地站在旁边。徐政委介绍,将军身边工作人员共三人,除以上两位,还有一个专职司机,一台红旗轿车专门为他服务。老人脾气不好,容易激动,三位工作人员经常挨骂,有时吃饭都摔盘子,都习惯了。
“我兄弟四个,三个参加革命,两个牺牲了,老家就一个侄子,早年我把他带来了部队,准备送他上军校,他不听话,要回去结婚,跑了。”老人显得很气愤。“70年代,我预支一年工资8000多元寄回家,把老房子修好了,前些年,他赌博欠了几千块钱,就把房子拆掉卖了。那是祖宗的家业啊。”看得出来,老人家对家里的侄子是“怒其不争”。对通山,老将军也有些偏见。“通山有很多干部不务实,把扶贫款拉去盖房子,都上了人民日报。”我告诉他,现在家乡变化很大,核电高速都动工了,他说:“那都是国家投资的。”
同事小李见我们谈得欢,就悄悄地出去把机器拿进来,准备录点同期声画面,刚开机,老人就激动地站起来,摆手制止了。好在有政委和勤务兵解围,否则还要我们抹掉录象。
拜访很顺利,采访遇到困难。徐政委告诉我们,老将军很固执,作出的决定很难改变,他劝我们先辞别将军家,再图他策。我们便和老人简单地聊了些家乡的话题,就告辞出来了,老人坚持送至大门口,紧紧地握手道别。
老人右眼失明,左眼白内障。从他浑浊的眼神里,我们看出了一个久别家乡的游子对故土的依恋!表面的怪异也不能掩盖他的内心,谁能理解一位百岁老人对家的思恋呢?
4月3号
将军不愿意接受采访,使我们一行有点犯难。
昨天下午我们离开干休所后回了宾馆休息。干休所的领导,将军的司机和勤务兵都帮我们想办法。将军的司机把我们来访的事情告诉了将军的孙子,叫孙子其实是外甥,也就是他养女的儿子。将军的孙子也40多岁了,是合肥军医大的教授,昨天傍晚刚从北京出差回家,知道这事后也去做爷爷的工作,平时老人很疼爱这个孙子,可为了这事竟将他劈头盖脸骂了一顿,看来采访的难度是出乎意料的大了。
早上8:30,我们再次来到合肥军区第三干休所。所长政委都在,把情况和我们交流了后建议我们去拜访一下将军的女婿。将军的侄孙女丽娟告诉我们,老人一生未育,抱养了妻子姐姐的女儿,养女是合肥科技大的教授,女婿是合肥军医大的教授,都是70多岁的退休老人了。将军的司机小朱很热心,开车领着我们去拜访胡教授——将军的女婿。这是此次采访最后的希望了。
开门接见我们的是一位身板硬朗,头发花白的老人。在了解了事情的原委后,教授也开朗的笑了:“老将军是这个性格,他平时照相都很少,别说采访了,前年《大将许世友》剧组邀请他当顾问,他都没同意。作为家乡媒体,你们来拍点他的资料,意义非凡,我还是帮你们做做工作吧。”
我们把带来的反映家乡变化的资料画册送一份给教授,教授很高兴,和我们互流了通信方式,还兴致勃勃地讲述了89年陪老将军回故乡的见闻。
“你们今天去南京住一晚上,明天听我电话,要是在中午1点以前有消息,你们就来合肥,要是没希望,你们就回家,我会通过其他方式把老将军的资料提供给你们。放心吧!
胡教授一惯军人的作风让我们感觉塌实。我们几个商量,决定驱车南京,等待消息。
4月4号
老阮和小李是我们摄制组的骨干,也是我县小有名气的才子。对这次采访,他们都是信心满满,准备好好地弄点东西的,不想遇到这种意外,都挠腮抓耳,不得其门而入。
考量半天,我们一致意见是叫将军的侄孙女再次去看看老人家,看能否有意想不到的效果。丽娟也是犹豫不已,她告诉我们,去年来时,老人因为怪罪她母亲,把他们都轰出来了,过后又叫司机送2000块钱他们,弄得很不愉快。所以我们去将军家时丽娟没露真实身份,说是政府工作人员。我们几个一再做她工作,以亲情动之,才使她鼓起勇气单独去见自己的亲叔公。
没多会儿,丽娟出来了。司机小朱一起,她已经泪眼婆娑,告诉我们,老人认出她了,紧拉着她的手,激动不已,并要勤务兵拿钱给她,她死活没要,说家里都挺好,不缺钱。老人有问了很多家里的事情,还要留他吃饭,当丽娟提出采访要求时还是遭到拒绝。看来这次注定是一次失败的采访了!
昨夜大雨,秦淮河边体味别样风情,我和一老一少两个山寨才子领略了卸妆的秦淮河后有找了家小酒馆痛饮一番。今晨起来,接了教授的电话,告诉我们已经预测到的结果。不过老教授还算热心,让我们回家后再和他联系,他负责帮我们弄点照片资料,以弥补缺憾。
车上高速就没在合肥下了。路经合肥时我不竟回头顾盼,心情难平。
老将军啊,戎马一生,也已风烛残年,我们千里迢迢,到得了你的身边,为什么就进不了你的心里呢?其实,我从你禁闭心灵的门缝确实窥见了一个富有的世界,但我做了努力,始终打不开这扇关闭多年的大门。
作为家乡人,或许我们还会来,但那个时候,我坚信老人的灵魂已经回到他一个世纪前出生的那个小山村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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